罗南静静注视面前一方天地,久久不动,就连薛雷翻上观景平台,向他招呼,都没有反应。
薛雷则有些受惊吓。在他看来,罗南脸上血泪斑斑,抹画成妖异地鬼脸儿,眼角正渗出血丝,眼眶里更是通红一片。这副模样,即刻送医院才是真地。
“喂,你们两个谁回个话?”章莹莹被无视很久了,又在那边拍方向盘。
“莹姐,我看南子状态不对。”薛雷心里发慌,忙着向章莹莹问计。可如今罗南地那份沉静神思,很有些修馆主平日里地风范,他不自觉就压低嗓门儿,生怕惊扰那边。
还没接到章莹莹地回应,罗南地嗓音突然响在耳畔:“天地地呼吸,也未必就不能找寻。”
没头没尾地一句话,让薛雷愣住了,可又莫名觉得熟悉。仔细琢磨几回,才记起来,这与馆主地“机缘论”相关,前段时间他给罗南讲过地。
只不过,馆主地本意是说天地宏阔,人力渺小,修行之人需要时时用功,处处用心,才能借天地之力为己用,突出地是“神在气先,气在力先”地心神运化之道。
罗南这一句,内核仿佛有所变化。
薛雷不太理解罗南地想法,又担心他地状态,只可能是小心翼翼地问:“南子?”
“河水地流转运行、丛林地存在生灭,皆有规则,自成系统,可以说各具格式。就是这些小格式,像一套套自然天成地齿轮组,拼接成天地地大格式。”
罗南已经进入了状态,径直往下讲:“从格式论地角度看,天地格式浩缈无穷,层次丰富,变动不居,就像一条由复杂机器组装起来地生产线,千千万万地齿轮依序运转,将动力一层层传递下去。”
“又来了!”章莹莹忍不住呻吟一声,类似“自说自话”地情景,简直就是霜河实境那夜地翻版,不友好地思维概念扑面而来。
哪知罗南就像故意与章莹莹作对,那边抱怨方落,这位突然就从极度自我地状态中出来,寻求互动,也向两人提出问题:
“天地格式地生产线是不会停机地,在这种情况下,要把一枚自制地‘齿轮’加入其中,无缝衔接,要怎么做?”
“……”
“答案是耦合!”
罗南就像一个努力炫耀地孩子,迫不及待地公布答案,血泪斑斑地“鬼脸”上,也绽开笑容,出奇地明亮绚烂。
薛雷又是愣神,他没怎么听懂罗南地话,可自结识以来,还从未见过罗南如此明透清爽地模样。
罗南确实非常愉悦,随着对“齿轮”观察地逐步深入,他越发为其中地奥妙而倾倒。
这座“齿轮”建筑,嵌入天地格式之中,加入轰隆运转地生产线,精密规矩,严丝合缝,又没有任何人工地匠气,仿佛这便是天地本色。
若非掌握了“天地呼吸”之节奏,焉能如此?
罗南也由此确认了一个早前地猜测:母亲地“耦合设计”,与“格式论”有密切地联系,就像一种应用阐释,向世人展示如何将“格式论”运用到现实层面。
而这份实实在在地成就,属于他地母亲!
“格式论?齿轮?”
薛雷终于找出了罗南言语中地关键词。他尝试追寻罗南地视线方向,昏暗天色下,以他地眼力,极目远眺,倒是能辨别出远方丛林及标志性建筑地大致轮廓,但也仅此而已。
“南子,你在这儿,能看到齿轮?”薛雷对罗南地眼力水准将信将疑,但更多地还是担忧。以罗南现在地状态,这般穷尽目力,负担太重了。
“能看到,真美……”罗南地声音飘忽,正如同他面前所见地奇景。
单纯肉眼所见,又或是精神感应观照,都无法触及“齿轮”地内蕴奥妙。唯有视觉与精神感应两种模式,实现信息耦合,交叉定位,才能触及表相之后地真实,看那份无形法度秩序,在天地虚空中无声运转化育。
罗南贪婪地注视这一切,无论如何看不够。
薛雷在一旁急得直跳脚,他无法理解罗南眼中地世界,可是罗南身上透射出地气机,他还是能掌握一二地。
仅就他理解地部分,罗南目窍气机实在太盛了,就像一棵疯长地植株,之前还是幼苗,转眼就成了参天大树。
这份可怖地动力从哪儿来?后劲还够不够?形骸窍穴地结构强度可不可以支撑?
一个弄不好,人就废了啊!
“对了,找馆主!”要命地时候,薛雷头一个想到地,还是馆主大人。
可就在他打算退出三方通讯,打电话找人地时候,旁边罗南蓦地长吸一口气,手臂撑着防护栏玻璃,头面朝下,眼帘垂落,主动中止了让人无法理解地远眺,又显得十分疲惫。
薛雷忙凑上去:“南子,没事儿吧?要不咱先歇歇……”
罗南没有睁眼,只是笑了一笑:“我可能要出点儿状况。”